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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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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笑聲中,楚君鉞總算是將人給松開了,只不過他仍然站的極近,林碧落不著痕跡的朝後退兩步,他一步便靠了過來。

秦鈺及其一幫少年郎從未曾見過楚君鉞待誰家女郎這般模樣,都暗中嘖嘖稀奇,覺得他簡直成了幼兒時期那個抓到自己喜歡的玩具便死不放手的小兒郎,蠻橫中透著可愛。

不過這都多少年了,他居然也還保有著這樣一面,

其實說起來,楚君鉞小時候還是很活潑的,調皮好動,鬼主意非常多,假若不是後來長兄次兄皆陣亡,大概他也會長成秦鈺這樣的紈絝,楚將軍會任他一生逍遙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願,楚君鉞三歲的時候,長兄陣亡。楚大郎比之他年長十五歲,尚未成親便為國損軀了。

楚大郎一直是楚將軍著力培養的接班人,哪怕他陣亡了,還有十六歲的楚二郎接替,還輪不到年幼尚幼的楚三郎接替楚家這桿大旗。

未曾想到,楚君鉞五歲那年,年僅十八歲的楚二郎也陣亡了……

十八歲,似乎成了楚家郎君的一道坎。

楚君鉞與長兄次兄年齡差距太大,甚至在他小時候的記憶裏,完全不曾有兩位兄長的影子,可是他卻必須要承擔他們陣亡之後的結果。

楚君鉞與兩位兄長年齡差距這麽大,也不出奇,楚將軍與夫人長年分居,偶爾回京一次,才有了這位楚三郎。他上頭兄長們年紀大,楚將軍起初便將他著實當幺子來疼,楚家有一隊護兵一年總有五四趟回京,大車小車的玩意兒給楚三郎解悶,全是從南方沿邊搜羅來的新奇之物。

秦鈺他們這一幫小兒郎小時候沒少央著阿娘帶著他們去楚家玩——楚三郎的吸引力遠遠比不上他家那些楚將軍從南方捎回來的各式玩意兒。

楚君鉞雖然對這個阿爹真沒什麽印象,最好的記憶便是楚家車隊又從東南沿邊回來了,帶著許多東西,這便是楚將軍留給他的最好印象。

不過那時候楚君鉞護食,但凡小夥伴們想要玩他的玩具,必要能合他的眼緣,否則一切免談。

秦鈞小時候體弱,沒少被他揍,但哭歸哭,還是哭著喊著想去將軍府。

秦鈺打小是個嘴甜舌滑的,拿出哄騙府中堂姐妹表姐妹們的手段來,常哄的楚君鉞心氣兒順了,心甘情願拿出他的玩具來玩。

楚將軍最稱奇的地方便是,他自己掌著水軍,卻著工匠給兒子建了個小小畫舫,比之上京城中沿河泊著的那些龐然大物的畫舫要精秀太多,空間小到只能容六七個小孩子坐上去,再加兩個掌船的,但是內裏陳設卻一點也不簡陋,簡直就是縮小版的畫舫。

他想要幼子一生稱心只享榮華遠離戰爭的心願由此可見一斑。

可惜……六歲以後,他便派人來接楚君鉞去了東南沿邊,將楚三郎接到了軍中生活,與他同吃同睡。

楚夫人當初哭哭涕涕死活不同意,可是派來的親衛遞上了楚將軍的信,她看罷信之後,只能硬起心腸來將兒子打包給楚將軍的親衛,將其帶走。

那時候楚君鉞還是個白胖小子,臉上洋溢著富貴人家從來不曾飽嘗過苦痛的幼兒的天真笑顏,想要帶著家中那些陪伴著他的玩具,還有一只白鸚鵡去邊關探望阿爹,還想順便把阿娘以及房裏的丫環紅蕊也打包上路,好一路上照顧他。

不過他人微言輕,最終未能實現,楚夫人給他打包的行李只有簡單的幾件衣服,強忍著淚水哄他:“阿鉞,待你到了東南,你阿爹會賣更多的玩具給你玩,你要好好照顧你阿爹。”

——後來楚君鉞才知道楚夫人這話完全是騙他的。

沿途走的是水路,幾乎順流而下,沒受什麽罪,且喜楚君鉞不暈船適應良好,待到了東南楚家軍營,次子戰亡之後幾乎是一夜白頭的楚將軍見到白白胖胖的幼子,並未表現出應有的熱情,甚至是過份的冷淡。

他冷冷的吩咐親衛將楚君鉞丟到了他的營房裏。

楚將軍是個十分嚴於自律的人,他的營房簡陋的還比不上轄下將領的營房。正值初冬,東南雖不及上京城的冬季冷,但沿海下起雨刮起風來,也有一種濕寒入骨的冷,完全不是楚小郎這種富貴窩裏才爬出來的小家夥能抵擋得住的。

楚小胖子顯然還不太能適應海邊的氣候,一個人在營房裏待著,想要出去玩門口又有親衛守著,房裏又沒有什麽細軟糕點,親衛端來的只是饅頭,還是粗糧的,外加一小碟鹹菜,這是楚將軍的三餐主食。他一早就吩咐下去,不許給楚三郎搞特殊待遇。

不過營中掌勺的軍士考慮到楚三郎這麽白胖可愛的孩子的胃,還是偷偷做了個海鮮湯給他,清水煮海蝦,就加了點鹽,算是特殊待遇。

——楚小胖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打滾撒潑不肯吃飯。

這是人吃的嗎

他房裏的丫環紅蕊的飯食都比這個精致太多了,更何況是他。

這是他初次經歷人生中的欺騙,並且是來自於最親的親人的致命一擊,霎時小小三觀崩碎,只覺天崩地裂,被整個世界遺棄……

小小孩童的世界只有那麽大。

後來等他逐漸長大,經歷的越多,越會忍不住回憶起與楚將軍同吃同睡的年月,不過……父子倆個之間經年積冰,再難消融,哪有空會坐下來共同回憶過去?

而且,這過去還透著股冰冷的味道,毫無溫情幸福甜蜜可供瞻仰。

楚小胖子來到東南水軍軍營的第一個夜裏,是哭著睡過去的,還是在冰涼的地上,後半夜他凍了醒來,只能自己認命的爬到了冷硬的床板上去睡,一邊餓著肚子不肯啃那早已涼透的饅頭,一邊在心中恨恨的想象著等這場探親之旅結束之後,他回到京城一定要狠狠跟楚夫人賭一場大氣!

誰讓她竟然敢騙自己?!

這麽孩子氣的念頭,他也只有那時候有過。後來便再也沒有過了。

只等營房裏傳出小兒平緩的呼吸,大約還因著肚餓而不太舒服,夢囈也帶著哽咽之聲,軍營的簾子才悄悄被掀起個縫兒,有高大的身影似乎在輕輕嘆息。

後來,楚小胖子才知道他真是太天真了!

這場探親之旅持續的時間太久,久到他已經從小胖子變成了瘦竹桿,然後再蛻變成少年,接受了比他陣亡的大兄以及二兄更為嚴苛十倍的艱苦訓練,並且能夠從最開始的哭鬧見到楚將軍還期望著他能夠溫情對待自己,給予自己阿父對待兒子應有的溫情待遇,到完全絕望,不再指望這個人,將他當作命運之中遇到的必須要打倒的敵人一般冷漠敵視,甚至在父子倆同住一室的那幾年裏漸漸的變成了個啞巴一樣的少年,父子倆之間除了比武再找不到溝通交流的方式。

哪怕是比武,他心中也憋著一股狠勁,要將對方打倒在地,有一天要完全掙脫他的羈絆,展翅翺翔。

就好比是年幼的小獅子在試圖用剛長出來的乳牙去撼動成年猛獅一般。

日覆一日,這種比試一直在繼續,他也一直沒有機會回到那繁華如錦的上京城,以及有著柔聲細語細心服侍的婢女,笑意盈盈逗哄他開心的阿娘的將軍府,仿佛六歲以前的經歷只是一場夢,全無影蹤的過去了。

十二歲那年,楚君鉞主動搬離了楚將軍的營房,直接搬到了營中兵士的營房裏去了。

他身上還未有軍職,那時候還算是楚家軍的編外人員,自然不可能有屬於自己的營房。

也就是從他搬到普通兵士的營房裏之後,楚將軍喚來了軍中書吏,將他的名字添到了普通軍士的花名冊裏……

對此楚軍鉞一無所知。此後他除了每月固定時間前去聽楚將軍的訓導,以及父子倆雷打不動的比試,哪怕是住在同一座軍營裏,父子倆也鮮少能見面。

所以,他一步步從東南水軍裏崛起,幾乎是必然的。

楚家軍營裏所有的將領,都見證了這個少年的成長,見證了他化蝶一般的蛻變。

後來他的話逐漸的多了起來,還得益於營中袍澤們的功勞,只不過話少的毛病還是沒能徹底的改掉。總算不再是那種可以沈默到十天半月不說一句話的樣子。

這才在重新回到上京城的第一日,母子十幾年分離之後,見到了楚夫人,還能冷靜自持的請安:“阿娘一切可好?”而不是沈默著跪下來磕個頭便離去。

——這是他對待楚將軍的習慣。

作為一個稱職的兒子,在與楚將軍見面的時候,該有的禮數他一樣不缺,過年的時候沈默的去磕頭。作為稱職的軍人,在軍中見到楚將軍,他也會同所有軍士一樣禮貌的駐足行禮,等待著楚將軍離開,然後再走開。

僅此而已。

父子倆十幾年以後重回上京城,楚夫人喜極而泣,當堂抱著兒子不撒手,記憶之中那個白胖的小子現在比她還高出一個腦袋,她也只夠到他的肩膀,且年少有為,英武不凡,只是被她抱著的時候沈默無聲,等楚夫人哭完了,才發現……一家三口再團聚,似乎只有她一個人情緒非常激動,其餘兩位……這兩位除了冷冰冰的對視,還能有什麽別的相處方式嗎

自然是沒有的。

十幾年相處的模式已經固定,父子倆哪個都不會笑著與對方談天說地。

況且年幼的楚三郎雖然很會撒嬌,可是已經長成大小夥子的楚三郎的字典裏,是沒有撒嬌這兩個字的。

楚夫人尷尬的拭凈了喜極而泣的眼淚。

她看看這兩個冷成冰塊的父子倆,只覺十分費解:怎麽……在一起的父子倆好像比陌生人還不如?

晚上她借著端宵夜的機會跑去楚君鉞的房裏,做出要與兒子促膝長談的樣子來,溫柔的側面打探情況:“阿鉞,怎麽你阿爹對你不好嗎?”

“很好。”楚君鉞言簡意賅。

好的不能再好。

照顧的再不能夠更周到了。

不然他這一身硬功夫從哪來?

“那……怎麽阿娘瞧著你與你阿爹好像很……”很冷的樣子啊。

楚夫人想起這父子倆相處的情形,便忍不住要在初春搓一搓手臂。天氣回暖了,家中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以前父子倆沒回來的時候,她還可以靠著回憶那些溫情的過去支撐下去,如今好不容易今上開恩,父子倆一起回來了,她反倒有種天氣已經從初春倒著往回走,要回到隆冬時節的感覺。

楚君鉞回給楚夫人一個無辜的眼神,由於眼神太過無辜,經不住已經腦補過兒子從小肉團子長大成可愛的大肉團子的形象無數遍的楚夫人母愛泛濫,伸出手來在楚君鉞的腦門上摸了好幾把,摸完了才發現兒子身體僵硬,一副忍著要逃的模樣——顯然他已經完全不能適應這麽溫情的舉動與親密的肢體接觸了。

楚夫人的手指尷尬的舉到了半空中,眼淚都差點要掉下來了。

她忍著奪眶的淚水從兒子房裏才出去,便聽得楚三郎那清冷的聲音吩咐丫環:“把宵夜端走,我沒有這個習慣,以後也不必端來。還有,沒事不要進我的房間。”

丫環是楚夫人新挑上來的,品貌以及職業水準都非常高,是將軍府裏一眾年輕婢女裏經過層層考核提拔上來照顧少主子的,哪曾想初次照面,少主子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還不如對待房裏那些玩具的目光更為長久。

楚夫人為了喚起兒子美好的回憶,亦或是這麽些年,她已經習慣了在飯後回到楚君鉞小時候住過的房裏來坐一會兒,他的房裏還保持著小時候的基本樣子,以及當年那些他想要打包而未曾帶走的玩具都還留著,只不過因為他要回來了,又添了些少年人喜歡的東西。

楚君鉞回到將軍府與楚夫人見過面以後,回到自己房裏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婢女,“房裏除了床桌子與書,其餘的全部扔掉。”

丫環嚇的魂飛魄散。

將軍府的人都知道,夫人每日都要到這房裏來,這些玩具夫人都看過無數遍了。甚至當年楚君鉞養的那只白鸚鵡後來病死,楚夫人還哭了許久,傷心不已。

這些玩具要怎麽處理

可是頂著少主子冰冷不耐的目光,她唯有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些玩具打包,然後……送到了楚夫人的房裏。

楚夫人抱著這些玩具哭了個昏天暗地。

已經一頭白發的楚老將軍回到臥室,被老妻的哭聲嚇的又收回了腳步……抱著一堆破爛哭,這是什麽嗜好?

分離太久,夫妻倆也太過陌生,而且楚老將軍太忙,軍務太多,經歷過的大小戰爭也太多,十幾年前吩咐守衛去外面給幼子挑的一堆小玩意兒,他當初就不曾瞧過一眼,哪裏知道楚夫人抱著的這堆破爛是什麽東西,有什麽意義。

這一夜,老將軍宿在了書房。

他習慣了指揮若定,面對倭寇都不曾皺眉,面對長子與次子的戰亡也只是沈默的從黑夜坐到黎明,再從黎明坐到黑夜,一夜夜過去了,好些事情都被有意的淡化了,安慰失聲痛哭的婦人……世上還有比這更難的事情嗎?

這要比指揮一場漂亮的水戰難太多倍了!

因此,秦鈺以及秦鈞這幫小時候與楚君鉞光著屁股流著口水長大,其間還打過架見過對方最年幼無知愚蠢天真的模樣的少年們再見到楚君鉞,起初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有著通家之好的少年們交流的方式與眾不同,拉著楚君鉞多打幾次獵,去虎翼軍幾次,見他訓練水軍的威嚴模樣,很快便被楚三郎折服了。

這幫混日子長大的權貴少年們還未曾想過他們中間會有一個人的路途與自己截然不同,這完全是新奇的體驗。

似秦鈺這般嘴甜皮厚的少年郎君,天天追著楚君鉞跑,起初還被楚君鉞鄙視,不過兩三個月,便又找回了舊日的情誼……那種毫無顧忌可以隨意打擊對方的相處模式。

這有點類似於楚君鉞與同袍們在營中的相處模式,這種模式他比較熟悉。

只是打擊的方式從武力降格到了口頭,這一點讓楚三郎比較郁悶。

因此元宵節的這場花燈,秦鈺在璀璨燈光之下,見得林家三姐兒一步步從楚三郎身邊退開,而楚三郎偏一步步靠近,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五歲時候,緊抓著白頭鸚鵡不放的楚小胖子。

某些人的人生軌跡再變,性格再變,小時候的某些習慣在成年之後也總會不小心保留下來。

楚三郎對於出現在視線裏的能激起他的喜愛之情的物件,總是抱有著一種執著的占有態度……似乎,對人也有這種傾向?

秦鈺在心裏暗暗好笑,又想起那晚林三娘子搜腸刮肚想祝酒詞,而楚三郎那看似冰冷逼人的目光之下透出來的訊息,不無欣喜的想到,這下又有好戲看了。

圍觀少年都被他驅散,包括不依不饒的堂弟秦鈞,唯有秦鈺厚著臉皮留下來看戲。

當楚君鉞再次提出去酒樓喝酒的提議,林三姐的臉色都變了。

秦鈺不無頭疼的發現,林三姐兒似乎對這位恩人的觀感一再的下降。他要不要好心告訴楚三郎……女孩子比較溫柔嬌弱,別用對待虞世蘭的態度嚇壞了她……

“恩公,今日我與阿弟出來也不是準備飲酒的……而是出來看燈的。”大節下的這滿街燈潮,窩在酒樓裏不要這麽大煞風景好嘛。

林碧落對上楚君鉞那勢在必行似乎一定要找個好酒友的目光,只能考慮委婉一點的拒絕方式。

再說她一點也不想去陪楚君鉞喝酒,也不想再想什麽狗屁的祝酒詞。

“這次我說祝酒詞,你來飲酒。”楚君鉞盯著小姑娘的臉又提出了個建議。

營中男兒們相處,拉近關系相處親近便只有飲酒打架一途,打架似乎不太適合女子,那就飲酒好了。

林碧落瞪著他,發現這個少年竟然是認真的,盯的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元宵燈光太盛的緣故,竟然覺得他的目光似乎也不是那麽冰涼入骨了。

“恩公……我實在不擅飲酒……”她的肚子適時的咕嚕一聲,提醒著她今晚還未曾進食,林碧落擡頭在街角掃到小吃攤,頓時有了主意,立刻熱情邀請:“今晚我還未吃飯呢,不如我請恩公去吃小食?”

秦鈺皺眉瞧一眼街角的小食攤子,還有對面紮著琉璃燈山的高大酒樓,再瞧瞧面前少女似乎因為突然激發的急智而急欲擺脫目前窘境的發亮的目光,忍著提議要去酒樓好生吃一頓的沖動,跟著這兩人的腳步往小吃攤而去。

林楠與鄔柏能說什麽?

好歹對方方才還救助他們脫了困境,而且……更早的時候還救過林碧落的命。

哪怕不太喜歡楚君鉞瞧著林碧落的目光,二人也只能忍著了。

秦鈺在心裏盤算,他要不要提醒一下楚君鉞,早在一個月之前,楚三就稟報過林三姐兒其人生平,以及她的家人。

這也沒什麽出奇的,出身商戶的人家,阿父早亡,自強自立,人又聰慧美麗,講出去都是個非常勵志的故事。

不過秦鈺在上京城裏混的太久,知道這地界兒什麽事情都容易發生,最不起眼的地方也許都埋藏著大秘密,他不小心派自家下人去查了一下林家的親朋好友左鄰右舍,然後不小心發現……義安郡主的奶娘周氏似乎與林家走的很近。

這本來也沒什麽。

但是……林碧落偏偏與林家三個孩子都長的不太像,卻與義安郡主的姐姐義成郡主生的女兒虞世蘭有幾分相似……

這未免也太有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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